也不知为什么,北燃最近又耗上了贝薰。他大概喜欢挑战,勾勾手就得到的女友们已经没意思。

    东京五狼成员们闲聊道:

    ——喂,小狼干嘛魂不守舍的?

    ——他那晚在广场看见一个滑滑板的漂亮小姐姐,疯了,一直想呢。

    ——喂喂,这世上好看的女生太多了,他这样容易心动怎么行?

    当初在巷子里调戏人家之后,没了后续,直到最近学校里传贝薰翻车的事,又引起了北燃的注意,动不动就甩一支花到人家面前——“一起吃饭?”

    “滚吧!”贝薰骂道。

    她可不想成为女生们的公敌。

    不远处,席尘凉站在树下,抽一支烟,冷冷地注视着一切。

    晚上,贝薰照旧在滑板上风驰电掣,将新社员们甩得老远。她走旧路,滑上斜坡,不断变换花式技巧,冲进一栋光线昏暗的大楼里,一路上声控灯渐次亮起,好似专为她点燃的星星。

    穿过底楼冗长的走廊时,一间空教室门内伸出一只手——

    她整个身体一轻,双脚就脱离了滑板。还没反应过来,教室门“砰”一下关上了。前后不过两秒时间,人被抵在门板上。

    门外,慢吞吞跟上来的社员们茫然四顾,不见人去哪儿了。

    大家滑着滑板散去后……

    贝薰在黑暗中拍灯,挣脱开桎梏,用力地擦了擦嘴唇,“你疯了?你究竟想干什么?别玩暧昧好吗?”

    对面的人冷笑着凝视她。

    ——贝薰和席尘凉,这两人的冤家往事,是要从大二开始算起的。

    竞争滑板社社长时,贝薰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席尘凉,两人从此由暗暗较劲转为明争暗斗。席尘凉开始玩跑酷后,贝薰也开始玩,并且发誓要玩得比他更好。

    武笛听旁人和当事人小凉只字片语,只了解个大概,知道他们从中学起就是同学,认识那么多年,熟过肚子里的蛔虫。两人常在同一个街角抽烟,撞上面就呛嘴,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甘下风,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,再吵也仍然去那个街角。两人都不是好学生,高中时屡遭处分警告,被同学们冠以迟到王子与早退公主的名号。

    这次出了翻车的事,贝薰遭遇程度不轻的网络暴力,每一天都很衰,脸色比平时更冷,而席尘凉依旧是惬意自得地过每一天。

    怎么说呢,他看起来就像是,恨不得发生那样的事,好让贝薰的网络粉丝们看清她的“真面目”,让她也直面自己的弱点,尤其要搞清楚,那些粉丝们声势浩荡的爱意不过是罩着柔光的虚假滤镜,她并不真的被人们喜欢。

    他对贝薰说过很多次,“你以为你的秘密可以藏多久?你以为有多少人真的喜欢你?”

    这话要是武笛听见,肯定会诊断席尘凉的行为是pua(pick-upartist)——男人们习惯施加给女性的一种精神压迫。

    周末,跑酷竞赛开始了。

    只有两人pk,但滑板社的人都来了。赛规很简单,谁先穿过这座城市最密集的建筑群抵达终点,谁就赢了。

    起点在一栋老居民楼屋顶,终点在某景区网红打卡点砖塔顶端。两点之间,需穿过本市结构最复杂的老街区,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各屋顶、天台上飞跳,中途需根据地形落到地上,跑一两条街——走捷径就是这样刺激。

    赛前,又到了熟悉的呛嘴环节。

    “今天要录视频,一镜到底,无剪辑、不重录,敢吗?他们要发到社团公众号上的。”席尘凉站在人群最中央,盯着贝薰。他今天穿一件黑色皮夹克,内搭白t,一头毛茸茸的厚长头发压在棒球帽下,人斜靠着栏杆,姿态恣意。

    “就怕跟拍的人不敢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确实考虑到这一点了,所以准备了无人机拍摄。”

    贝薰蹲下,重系鞋带,“你这种胆小鬼,别跪在我脚下哭爹喊娘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没回答,你敢不敢?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什么都敢。”她起身。

    “敢冲上终点塔顶?”

    “敢。”

    “敢站在顶端俯看下面?”

    “敢。”

    “敢承认喜欢我?”

    “敢——滚啊。”

    席尘凉笑了,少年感的圆眼眯成一条缝,藏住暗含的打量,“对,你说得没错,我胆小。和你一样,喜欢一个人却不敢真正承认。但要是今天我赢了,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那人告白。你信不信?”

    “关我屁事。”贝薰戴上帽子,“我听过你太多废话了,没一句真的。”

    武笛走上前来,瞪了瞪小凉,再拍拍贝薰的肩,“李小龙说,只有天空才是极限。加油!贝薰,我相信你!”

    就这样开赛了。

    哨声一响,计时器也开启,两人同时如箭射出去。

    “哇——”

    观赛群众哗然。在武笛的视野中,只见他们的步伐是如此一致,明明是对手,却默契到每一步都如同复制。从哪一个点起跳,落到另一栋楼的哪个位置,翻过谁家的窗户,在哪家阳台上飞跑,除了一前一后轮占上风,没有差别。

    两人都能疾速判断出每一条最接近直线抵达终点的路途,并且节奏统一。

    贝薰的弹跳力很好,唯一的弱点仅仅是恐高——经过武笛不太专业的心理训练后,居然邪门地有所好转。她恐高不算多严重,今天憋足劲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望向地面,还戴了相当于墨镜的变色隐形眼镜,果然有效。

    两个身影,就这样穿梭在流光溢彩的城市上空,霞光瞬息万变,云翳闪逝在他们身后。

    两人爬高塔时,所有人骑车追上来了,围在塔底仰望。

    明明是同时抵达塔底的,但因垂直镶嵌在砖壁上的铁梯过窄,只允许单人攀爬,于是一开始就稍微落后的贝薰几乎失去胜算。即便如此,她也没有放弃,依旧往上穷追不舍。

    当然,要是她跟在人后面伸手拽一下脚,那就不好说了……

    ——哈哈,不过玩命的事,不能开玩笑。虽说跑酷本身就是开命的玩笑,但极限挑战与蓄意谋杀,还是有区别的啦。

    在接近塔顶的地方,贝薰感觉到天光刺眼,视线越来越模糊,脚下轻飘飘的,她不自觉往下瞥了一眼。

    哦,不行。

    就这一眼,她动不了了。

    脑海里记忆片段浮浮沉沉。她的速度放慢下来。

    席尘凉,凭什么?都是父母离异、放养长大的孩子,如果我没有安全感,你也该没有安全感,你不能强我分毫,我不应弱你分毫。被人抛弃的可怜鬼,谁都不要比谁优越。今天,谁失足跌了下去,都不会有至亲挚友来接住以后的人生。

    她抓紧铁梯,咬紧牙,任冷汗从额角滑落,不再看地面,而是望向天空,看那个黑色背影在最尖端一跃——站到了小平台上。她紧追而去。

    席尘凉赢了。

    地面上一阵欢呼,大家议论纷纷,喝彩、鼓掌、吹口哨。

    武笛才不会因为小凉是席叔的儿子就感到自豪,她从心底里站在女孩子这边,她真的为贝薰可惜,很明显实力不输对方。

    地面上的人们注视着弥漫在天空中的紫霞。

    而对天空中那两人而言,紫霞却是弥漫在身边的。

    席尘凉回头,俯看刚攀上平台的贝薰。他走回高塔边缘,轻蔑一笑,蹲下,一手抓住女生的手臂,一手抬起她的脸就吻了下去。

    (危险动作,请勿模仿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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