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得知武笛又要参赛,老爹和席叔都嘱咐她很多事宜。

    但两人终归都忙于招生之计,没太多心思空出来指导她,只在她每周末回家时带她练练拳法。这天早上,武笛一个人在武馆习武完毕,回楼上房间,洗完头拉开抽屉找吹风机时,看见了抽屉里的迪迦奥特曼周边,有卡片也有小模型。

    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,忘记擦头发,发梢的水水珠都滴到桌面上,这时,门外有人咚咚咚敲门。

    “小笛?在里面吗?”

    武笛一震。

    席叔扯着嗓子在外面喊:“你昨天说木桩坏了,哪个坏了?我现在去修。”

    手忙脚乱的武笛没出声,赶紧把桌上的东西都抹进抽屉里,手脚慢了点,席叔推门进来的瞬间——迪迦奥特曼的模型还没来得及塞到抽屉里,滚了下来,落到地上。

    咚——咔!

    东西弹起来,在空中抛出一个温柔的弧度,砸成两半不说,心也碎成两半。

    “人在屋里?怎么半天不出声……”席叔大步走进来,僵住,视线粘在地板上那可怜的迪迦残肢上。

    武笛呼吸都停了。

    席叔缓缓地抬头,望向武笛。沉默之中,两人对视了差不多一个世纪那么长——实际上也就一秒钟。席叔绕过她,在她仓皇的阻止下依次拉开抽屉。漫威系列的经典模型全都暴露了出来,蜘蛛侠的眼睛还大刺刺地望着席叔。

    席叔指着她的鼻尖:“我的话你听不进去是不是?这些是什么东西?嗯?你告诉我,是什么?”

    武笛: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除了哈日哈美还会什么?作为一个佛山市顺德区均安镇的人,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自己的英雄?你觉得比不上漫威那么潮是不是?”

    武笛:“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建国七十周年,还有两个半小时大阅兵,你却在这里……呵!我不懂,那种个人英雄主义有什么值得吹捧的?”

    武笛弯腰捡起迪迦的残肢,闷着脸,小声嘟囔道:“阿叔,你根本没了解过它们,怎么能妄下断论?比如《迪迦奥特曼》,这部特摄连续剧里面其实每个人都是英雄……”

    席叔捂头,眩晕。

    吃早饭时,席叔还黑着一张脸。武笛转头,犹豫着对老爸商量道:“阿植最近同我说,发现汉语言学校的外国生源了,如果顺利,也许能打开新的招生渠道……我觉得,我们也该转变战略,可以重新开一个以外国人为市场的武馆,也许能成为一个新的开始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席叔又站起来,一拍筷子,“小笛啊小笛,你是诚心气你阿叔?”

    武笛着急地摆手,“不不不,主要是现在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,汉语学校的校长adrian主动向我们发出了信号,他有好多学生资源!如果合适,接下来我们都会有稳定的生源……”

    席叔摔筷子走人——“要教你去教!你想得太简单了,语言这关过得了吗?文化这关过得了吗?”

    席叔走后,桌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武笛低头,懒懒扒拉着白米饭。

    武师傅含糊道:“小笛,不说基本的沟通成不成问题,根本上的,如何向外来者解释武术的真正内涵,这同我们自己的文化紧密相关,要教好,你要展开的是一个东方,一片地域,一种思想,不仅仅是那点技巧。很难的。”

    沟通不下来,这事暂且就放下了,没有人再提起。

    武笛让正植不要在adrian那边把话说死,只答需要多考虑些时间,后续合适再联系洽谈。

    武笛憋得慌,吃了早饭便下山去溜达了。过几天就要进行区赛初赛,训练紧肯定没时间出来走走,现在要抓紧时间逛会儿,也许运气好,会撞见一点需要行侠仗义的事呢?只要在中午前赶去和阿植碰面就行——两人说好了一起去吃一家老字号牛杂。

    武笛经过一家珠宝店,看见大幅电子荧屏上正在直播建国70周年大阅兵仪式,不觉停下了脚步,专注地看起来。路过的大爷大妈阿叔阿婶也都停下来,密密麻麻围了一堆人。

    从《义勇军进行曲》结束,直到阅兵仪式开始,不知不觉,腿都站麻。终于,一个个方队踏出来,气震山河,每一步都震在观者们的心上,旁边一位老爷爷不禁老泪纵横。

    女兵方队刚走出来,人们正看得专注,武笛眼前闪过一抹黑影,接着,斜前方一个老太太大喊:“哎呀,我的菜!”

    没有人理她,大家全都在专注地看电视直播,老太太再喊一声:“哦不是!我的钱包——哎呀,抓小偷!”

    武笛扭头。

    一个矮个子男人,抢过皮包“咻”地跑远了。武笛双眼一亮:“光天化日之下,一个小贼,也敢来破坏这盛世?哼!看我怎么教训你!”

    她疾速追上去。那小贼动作真快,大概是经验充足,跑起来好比田径运动员,才过两条街武笛就感觉到吃力了。但她不会半途而废,卯足力气狂追,最后竟追到一间废弃的破旧工厂里去了。

    “嘎吱——哐!”

    生锈的铁板坏掉,砸了一块到地上,有了大厂房里唯一的光源。可里面堆满杂物,挡了光线,仍是暗黑一片。往里追的过程中,横空冒出来好几个人。

    武笛的脚步放慢些了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又陷入熟悉的混沌中,隐约见一些人影在晃动,却只能凭听觉判断脚步的方向。

    “嚯!”

    斜前方袭来一个拳头。她本能地伸手接了拳,膝盖踢向对方右肋处,反手一个过肩摔,那人“啪”地扑倒在地,同时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,掉在靠近光源的地上。武笛蹲下去,看清楚,把钱包捡起来,再走回小偷身边,“呵,国庆期间,举国同庆,这几天你都歇不住,非要出来偷抢……真以为正义也歇七天吗?等着,马上送你去见阿sir。”

    小偷奄奄一息道:“我、我警告你!我我我有枪……”

    “哇,你觉得枪能吓到我吗?”

    “那你觉得枪比拳慢?”

    “不,枪比拳更快,法律比道德更有力量,但在我这里不讲那些,我打你只是为了打你。”话音刚落,她一拳落下,刹那间,小偷的同伙们一拥而上。

    她不得不收拾那些人,打斗之中,却卷入了更深的黑暗,在废旧的大铁桶与集装箱之间穿梭、跳跃,陷于视觉的困境。那些人只是长得身强力壮,打斗毫无章法,根本就是在乱打,而即便这样,失去视觉的她也招架不住。

    武笛决定不再恋战,逃为上计,可这时身后却贴来一人,板过她的双肩,将她转到角落去,按坐在靠窗的集装箱上。

    那么熟悉的移动速度。

    她坐在光亮处,却看不清前方广阔的黑暗,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——“……阿z?”

    人已冲到前方去,前方接连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声,哀嚎叫喊不断。在昏暗的环境下,听觉格外地敏锐,武笛甚至分得清阿z的每一拳每一腿,身手快得令听者心惊肉跳,半分钟,世界安静了。

    他缓步走回来,一步,一步。

    武笛咽了咽口水,耳根子不受控制地爬上一点热。

    她感觉面前那个模糊的身形停住了。很不公平,她坐在暗光下,他站在黑暗中。她只感觉到含混的脸部轮廓,看不清他的脸,心里默念着,过来,再靠近一步,过来,一点点就好,站在窗边的暗光下,也许就能看清脸……

    对方伸出了手,抓过她的手腕,将一个沾满灰尘的钱包放回她手里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他们中间“唰”地踹来一脚,两人迅速甩开手——是倒地者中唯一还站得起来的一个人——被阿z一掌切到后颈窝,又倒地了。

    厂房外响起警笛声和刹车声。

    奇怪,根本还没报警啊?武笛刚发神一秒,想起什么,抬头一看——

    阿z又消失不见了!

    她熟练地收住眸中的失落,摇摇头,起身,站在刚才晕过去的人身边,俯视道:“你说你惹他做什么?兄弟,路走窄了。”

    武笛实在不想再去做笔录,而且也不敢因此错过与阿植约的午餐,于是踢开近旁一扇窗,往警车过来的反方向跑掉了。

    她打了车,一路赶去约饭的地方,牛杂店的牛杂早已卖完,做下一批得等黄昏了——也就是下班高峰期。那么,两人只能改午餐了。

    “总是那么忙。”正植坐在顺记冰室的桌对面,面无表情地吃一份干炒牛河。

    冰室内的暖黄灯光照在他不算多白却很干净的脸和颈窝间,少年清爽的皮肤犹如面前那杯椰子雪糕,叫武笛刚想伸出去拍拍他肩膀的手收了住。

    武笛抹了抹自己额头残留的汗,再看正植那面瘫样子,真莫名感觉他像个“受气的小媳妇”似的,咧嘴笑了:“对不住嘛,阿植,下次一定准时。都怪我在路上看阅兵直播太入神啦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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